2015年6月30日 星期二

周作人1885

周作人(1885年1月16日-1967年5月6日),浙江紹興人。
中國現代著名散文家文學理論家評論家詩人翻譯家思想家
中國民俗學開拓人,新文化運動代表人物之一。
原名櫆壽(後改為奎綬),星杓,又名啟明啟孟起孟,筆名遐壽
仲密豈明知堂藥堂等。
魯迅(周樹人)之弟,周建人之兄。歷任國立北京大學教授、東方文學系主任,
燕京大學新文學系主任、客座教授。新文化運動中是《新青年》的重要同人作者,
並曾任「新潮社」主任編輯。「五四運動」之後,
鄭振鐸沈雁冰葉紹鈞許地山等人發起成立「文學研究會」;
並與魯迅、林語堂孫伏園等創辦《語絲》周刊,任主編和主要撰稿人。


周作人出生在紹興府城內的周家新台門(今紹興魯迅故居),籍貫屬會稽縣
出生時祖父周福清在京任官,得到家信時正好有一魁姓旗人來訪,
遂將這個孫子取名「櫆壽」,與長孫「樟壽」(魯迅原名)對應。

周家新台門對岸的三味書屋
周作人幼年在家鄉的私塾書屋(三味書屋),
接受傳統的國學教育,

1898~1899年和1900~1901年
            兩次參加科舉均止於院試
           後來在國內新學的風潮中,
1901年,到南京進入江南水師學堂民國後改海軍軍官學校),               在管輪班(輪機科;輪機專業)讀了6年,
           當時專業科目都用英文書,他因此有了相當的英文基礎,
           後來考取官費生,和哥哥魯迅、好友許壽裳(季茀)等人留學日本。

他以學「造房子」(土木工程建築工程)的名目出國,抵日後先讀法政大學預科,
後入東京立教大學希臘文英文等西方語文(周作人的古英語頗有水平),
研讀《遠征記》(蘇格拉底的學生色諾芬的著作)等文學經典,
課後也到神學院學福音書的希臘原文。
課餘和哥哥翻譯出版了:
《域外小說集》(在1909年的2月,印出第1冊,到6月間,又印出第2冊),
.這兩部譯作以東歐弱小民族文學為主,也包括王爾德等的作品,
其中的迦爾洵的《四日》,安特來夫的《謾》和《默》這3篇是魯迅翻譯,
魯迅校訂了周作人翻譯的其他各篇,
這是史上第1部直接從英語德語原文翻譯成漢語古文的短篇小說集。
魯迅、周作人1920年3月20日給這1年的重印版寫的〈域外小說集序〉裡說:
每集在東京只賣去20本就再也沒有人買了,
第1集另有1本是許壽裳怕寄售處不遵定價,額外需索而去試買的
(半年過去了,先在就近的東京寄售處結了帳。計第一冊賣去了二十一本,
第二冊是二十本,以後可再也沒有人買了。那第一冊何以多賣一本呢?
就因為有一位極熟的友人,怕寄售處不遵定價,額外需索,所以親去試驗一回,
果然劃一不二,就放了心,第二本不再試驗了——
但由此看來,足見那二十位讀者,是有出必看,沒有一人中止的,我們至今很感謝),
上海的寄售處「是至今還沒有詳細知道。
聽說也不過賣出了二十冊上下,以後再沒有人買了。
於是第三冊只好停板,已成的書,便都堆在上海寄售處堆貨的屋子裡。
過了四五年,這寄售處不幸被了火,我們的書和紙板,都連同化成灰燼;
我們這過去的夢幻似的無用的勞力,在中國也就完全消滅了。」
「周作人同他的哥哥也曾用古文來譯小說。他們的古文工夫既是很高的,
又都能直接了解西文,故他們譯的《域外小說集》比林譯的小說確是高的多。」
蔡元培1919年3月18日寫給林紓的公開信裡說:
「周君所譯之《域外小說》,則文筆之古奧,非淺學者所能解。」
周氏兄弟、許壽裳、錢玄同等在日本時師從章太炎學《說文解字》,
並相互結下友誼。另外周作人在日本還短暫學習俄文(與魯迅等共學)、
梵文(與老師章太炎共學,教師是會說英語的旅日印度人,
周給老師做英語翻譯)等。

1911年,從日本回中國,
1912年,做了半年浙江省教育司視學(督學),
           後轉浙江省立第五高級中學教員,教了4年英文,
1917年,到北京大學附屬國史編纂處做編纂,
1918年,出任北京大學文科(文學院)教授,擔任希臘羅馬文學史、
           歐洲文學史、近代散文、佛教文學等課程,
           並創辦北京大學東方語言文學系,出任首任系主任,
           該系師資還有張鳳舉徐祖正等,後來因中日戰爭爆發而停辦。
          他清新淡雅,如話家常的白話文,洋溢著深厚的中國東洋西洋古典
          與近現代文化素養,轟動一時,新文化運動中更發表影響深遠的
         《人的文學》、《平民文學》、《思想革命》等啟蒙主義理論文章。
          周作人還廣泛參與社會活動,
1919年,起任中華民國教育部國語統一籌備會會員,
             與馬裕藻朱希祖錢玄同劉復胡適5位北大教員兼國語會會員,
             在會上聯名提出《請頒行新式標點符號議案》,經大會通過後頒行全國。
1922年,與錢玄同、陸基黎錦熙楊樹達、胡適、沈兼士等會員,
             任國語統一籌備會漢字省體委員會委員(共16人)。
1922年,在「非基督教運動」高潮中,他和錢玄同沈士遠
             沈兼士馬裕藻發表《信仰自由宣言》,重申信仰自由的精神。
1925年,在女師大風潮中,周作人支持進步學生,
             與魯迅、馬裕藻、沈尹默、沈兼士、錢玄同等人連署發表
            《對於北京女子師範大學風潮宣言》,並擔任女師大校務維持會會員。
1927年,李大釗20餘名國民黨員(有的身兼共產黨員身份)
             被奉係軍閥張作霖絞死。周作人在冒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,
             把李氏子女李葆華李星華藏在自己北京西城八道灣胡同的家中。
             此後,對李氏遺孤的救濟幫助一直持續近20年。
1937年,盧溝橋事變後,北京大學撤離北平,他沒有同行,
            成為四名「留平教授」之一(另外3位留守的教授是孟森馬裕藻馮祖荀),
            受校長的委託看守校產。北大校長蔣夢麟後來在回憶錄
           (《西潮》和《新潮》)裡談到:「抗戰的時候,他留在北平,我曾示意他說,
            你不要走,你跟日本人關係比較深,不走,可以保存這個學校的一些圖書和設備。
            於是,他果然沒有走,後來因他在抗戰時期曾和日本人在文化上合作,
            被捉起來關在南京。我常派人去看他,並常送給他一些需用的東西和錢。
            記得有一次,他托朋友帶了封信出來,說法庭要我的證據。
            他對法庭說,他留在北平並不是想做漢奸,是校長托他在那裡照顧學校的。
            法庭問我有沒有這件事?我曾回信證明確有其事。結果如何,
            因後來我離開南京時很倉促,沒有想到他,所以我也沒有去打聽。」
1939年元旦,自稱是他的學生並自稱姓李的客人求見周作人,
            突然開槍將他擊倒,子彈射中銅扣而受輕傷。兇手逃逸後未被捉獲。
            有關槍擊案的兇手是誰一直眾說紛紜。
            周作人始終堅持是日本軍方的陰謀,日方則說是國民黨特務所為。
            戰後有人在美國撰文,自稱當年是學生,不滿周的親日行止而下手。
            以時間點來說,周作人當時並沒有出任傀儡政權的任何行政職務,
            他先是應胡適主持的文化基金編譯委員會委託,
            在家裡翻譯英文古希臘文稿件,直到文化基金編譯委員會搬到香港
1938年9月起至燕京大學美國基督教背景)國文系每周經過槍擊案的身心衝擊,
1939年1月周作人在接下汪精衛南京政府國立北京大學圖書館館長的聘書,
            3月應聘兼任北京大學「文學院籌辦員」,開學後兼任文學院院長。
1940年11月8日,汪精衛政權華北政務委員會教育總署督辦湯爾和肺癌病逝,
1940年12月19日,汪精衛政權中央政治委員會31次會議通過
          「特派周作人為華北政務委員會委員,並指定為常務委員兼教育總署督辦」,
1941年元旦,正式上任。
1941年10月起,兼任東亞文化協議會會長,
1943年6月起,兼任華北綜合調査研究所副理事長,
1944年5月起,兼任《華北新報》經理和報道協會理事、中日文化協會理事。
           授課6小時,擔任客座教授。但遭行刺後日本憲兵進駐周作人家,
           確加速民眾對其親日印象的懷疑。

1945年12月,抗戰結束後北京漢奸罪名被蔣介石主政的國民政府逮捕,
           並押解南京受審,監禁於老虎橋監獄,周的朋友、學生紛紛為他開脫求情,
           俞平伯還給在美國辦外交的胡適寫了封長信,請求胡適為周說情。
1946年11月6日,高等法院判處他14年有期徒刑,
1947年12月9日,改判10年有期徒刑。
1967年7月,發表洪炎秋《我所認識的周作人》一文寫到:
           「理學院仍設景山東街前北京大學理學院原址,
             文學院因為沙灘紅樓被日本憲兵隊所佔據,
             乃在馬神廟北大圖書館邊新蓋三層大樓一座供用;這兩個學院在淪陷期間,
             不但絲毫沒有受到破壞,而且多少增加了一些設備,
             所以周作人勝利後在法案受審時,供稱他留在北平,並不是想當漢奸,
             是蔣夢麟校長託他在那裡照顧學校的,這樁事有蔣前任校長去函法院證實,
             而新任校長胡適之也替他證明有保全北大的圖書和設備之功,
             所以法院寬大為懷,只判了他十年的有期徒刑。」
             鄭振鐸說:「日本妻子(羽太信子)給了他不好的影響」。
1949年1月22日,李宗仁接任中華民國總統,在國共和談的空氣中,
           下令釋放政治犯,周作人在1949年1月26日被放出監獄,
           坐火車到學生尤炳圻上海的家暫住。
           他曾通過尤炳圻聯繫以前教過的台灣籍學生洪炎秋~
(1946年回台灣,1948年起在台灣大學教書)表示有意到台灣
北京大學修過周先生2學期2學分近代散文的洪炎秋~
〈我所認識的周作人〉1文回憶:
「周作人知道將被釋放,叫尤君寫信給我,說他想來台灣,問我有沒有法子安置。
我就找了老友郭火炎醫師,向他借用北投的別墅供住,郭君滿口答應,
我於是立刻回信給尤君,告訴他住所已有,日常生活費用,
我和老友張我軍可以負責設法,可是他出獄後沒能即刻來台,後來就斷絕消息了。」
他不到台灣與傅斯年在1949年1月20日接任台灣大學校長不無關係。
胡適從上海要到美國前,曾託王古魯遊說他離開中國,
他反託王古魯勸胡適不要離開中國(見《知堂回想錄》)。
1949年8月14日,他從上海回到中國人民解放軍管治下的北平定居。
            郭宇一《毛澤東與周作人》文中指出毛澤東很早就與周作人來往的事實,
1920年4月7日,文中引《周作人日記》:『毛澤東君來訪』。
          「君」常用於老師稱呼學生。(毛在北京大學圖書館工作時旁聽了許多課程,
           並造訪了多位老師,胡適日記》有記載『毛澤東來談湖南事』。)
          《毛澤東與周作人》文中說周作人1949年後「給周恩來寫了一封六千多字的長信,
           作了一些檢討,也為自己的過去作了一些解釋。周恩來將這封信轉呈毛澤東」。
           今非昔比的毛澤東,對昔日老師的信以如下口氣作了批示:
          「文化漢奸嘛,又沒有殺人放火。現在懂希臘文的人不多了,
           養起來,做翻譯工作,以後出版」。
           與他對另一位昔日老師胡適的口氣如出一轍:
           (「只要胡適不走,可以讓他做北京圖書館館長」)。
           但據郭宇一的文章,「毛是否真的看到周作人的這封信,
           真的是否作了這樣的批示,學界目前尚有爭論」。
           周作人的學生在台灣的有許世瑛許壽裳大兒)、張我軍板橋人)、鄭騫
           洪炎秋彰化人)等,作家張深切北京曾和周作人來往。
1949年10月1日,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。
           周作人搬回北京八道灣的老房子,專心翻譯和寫作,以稿費維持生計。

           周作人在1951年給毛寫信,毛的秘書胡喬木,
1951年2月24日,給毛澤東書面報告說:
          「周作人寫了一封長信給你,辯白自己,要求不要沒收他的房屋,不當他是漢奸。」
          「我的意見是:他應當徹底認錯,像李季一樣在報紙上悔過。
           他的房屋可另行解決(事實上北京地方法院也並未準備把他趕走)。
           他現已在翻譯歐洲古典文學,領取稿費為生,以後仍可在這方面做些工作。
           周揚亦同此意。當否請示。」毛澤東批了:「照辦。」

1952年8月,起任周作人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編制外特約譯者,
           每月預支稿費200元人民幣,按月交稿。
           反右運動中,在北京圖書館工作的兒子周豐一被劃為右派,停發工資,
           讓他的經濟負擔大增,只好給中央領導同志寫信。
           在康生周揚的過問下,從1960年1月起稿費調高到每月400元人民幣。
1964年9月起社會主義教育運動進入高潮,其稿費又減半至每月200元人民幣,
           當時他的愛人羽太信子已去世。
           這段期間,他翻譯日本古典文學和古希臘文學作品多部,
           同時應邀校訂別人的譯稿(《今昔物語集》、《源氏物語》等),
           日本現代文學譯作有:《石川啄木詩歌集》等。
           有些沒有結集的日本文學中短篇譯作散見中國和香港傳媒
           他每個月開銷頗大,在寫給香港曹聚仁的信件裡面曾說:
          「人民文學社派人來說,每月需用若干。事實上同顧頡剛一樣,需要五百一月,
           但是不好要得太多,所以只說四百。以後就照數付給」。
         「因為負擔太重太多,所以支出太巨,每月要不足百元以上,這是我拮据之實情。」
          回憶魯迅的專書著作有:《魯迅的故家》、《魯迅小說裡的人物》、《魯迅的青年時代》。
          在報刊發表散文隨筆,後輯成《木片集》。
          經曹聚仁介紹,在香港傳媒連載回憶錄《知堂回想錄》,後結集出版。
1966年5月,文革開始。6月起,人民文學出版社不再給周作人預付稿費。
           8月2日,他被紅衛兵查封了家,並遭到皮帶、棍子抽打。
          其後周作人兩次寫了短文讓兒媳張菼芳交給當地派出所,
          以求服用安眠藥安樂死,都無音信。
1967年5月6日,周作人下地解手時突然發病去世,享壽82歲。


周氏家族在明朝正德年間定居紹興,到周作人這一代已是第14代。
祖父周福清,字介孚,進士出身。父周鳳儀,母魯瑞。長兄樟壽(周樹人、魯迅),
三弟松壽(周建人),妹端姑未滿周歲即夭折,四弟椿壽六歲夭折。
周作人在日本娶了所寄居公寓做工的羽太信子為妻(1909年在東京結婚)。
生子周豐一(1997年病逝),女兒周靜子,1929年夭折的女兒周若子
周豐一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,到北京圖書館(現在的中國國家圖書館)工作。
周豐一和愛人張菼芳照顧周作人度過晚年。

他主張「美文」及「言志文學」,風格平和沖淡,富幽默感,深具哲理,
常援引詩文,有點田園詩人悠閒自得的情態,也有點隱逸與古雅的封建士大夫的風味,
號稱真正的隱士。他在初期的散文集《自己的園地》和《雨天的書》,
流露出一些現代人感情和思想,對現實和封建文化的不滿,
以後提倡「言志」的趣味文學。

周作人最主要的成就是散文小品的創作,創造了一種獨特的、成熟的散文風格——
「平和、沖淡」,對後世的散文創作產生了深刻的影響。
1920年代,周作人的散文曾風靡一時,並迅速形成一大流派:「言志派」。

周作人精通日語古希臘語英語,並曾自學古英語世界語
早在日本留學期間,就與魯迅合作翻譯出版《域外小說集》。
周作人受到剝奪政治權利(1953年12月19日人民法院判決)的處分,
在北京的家裡專事翻譯和寫作,但不允許以本名出版。
中華人民共和國交給他,翻譯希臘古典文學;和日本古典文學,
這項任務(胡喬木提議,毛澤東批准),
產生了一批高質量的日本文學古希臘文學經典漢語譯本。
包括古希臘喜劇《財神》(阿里斯托芬作)、《希臘神話》、《伊索寓言》全譯本、
古希臘悲劇《歐里庇得斯悲劇集》(與羅念生合作翻譯);
日本現存最古的史書《古事記》、滑稽短劇《狂言選》、
平安時代隨筆代表作《枕草子》、滑稽本《浮世澡堂》(日文《浮世風呂》)
和《浮世理髮館》(日文《浮世床》)等。
他應邀校訂北京翻譯社的《今昔物語集》本朝部譯稿和
豐子愷的《源氏物語》全部譯稿(與錢稻孫合作)。
他自己覺得畢生最重要,也最有成就感的譯作是用古希臘語
(和羅馬帝國希臘化地區當時流行的新約希臘語;通用希臘語不同)
寫作的古羅馬敘利亞作家、哲學家路吉阿諾斯的作品選《路吉阿諾斯對話集》。
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,他另一貢獻是撰寫《魯迅的故家》、《魯迅的青年時代》、
《魯迅小說裡的人物》這些回憶性文章,為魯迅研除了文學創作及翻譯,
究提供了許多珍貴的第一手史料。
周作人的研究涉及到了多個領域。在《我的雜學》中他提到了他所受到的雜學的影響。

舒蕪說:「周作人是中國新文學新文化史上一個巨大的存在,又是個複雜的歷史人物。
早在清朝末年,周樹人、周作人兄弟留學日本的時候,就從事新文學工作,
倡導新文學運動,成了後來的『五四』新文學運動的遙遙先驅。
『五四』新文學運動起來,他們都成為第一流的代表人物。
周作人的名字,曾經是青年心目中一個輝煌的名字。」
關於周作人的文學成就——鄭振鐸說:
「假如我們說,五四以來的中國文學有什麽成就,無疑的,我們應該說,
魯迅先生和他,是兩個顛撲不破的巨石重陣;沒有了他們,
新文學史上便要黯然失光。」
郁達夫說:「中國現代散文的成績,以魯迅、周作人兩人的爲最豐富最偉大,
我平時的偏嗜,亦以此二人的散文爲最所溺愛。
一經開選,如竊賊入了阿拉伯的寶庫,東張西望,簡直迷了我取去的判斷。」
張中行說:「我由上學時期讀新文學作品起,其後若干年,常聽人說,
我自己也承認,散文,最上乘的是周氏弟兄,一剛勁,一沖淡,平分了天下,
這不是吹捧,有一微末的事可以爲證,是不管不署名還是署生僻的筆名,
熟悉的人看三行兩行就可以斷定:這是魯迅,這是周作人。
這情況,輕一些說是他們有了自己的獨有的風格,重一些說是別人辦不了。
別人辦不了,也許就可以說是高不可及。」
舒蕪說:「他最早是作為翻譯家出現,他的翻譯工作,首先是一種啟蒙工作,
求新聲於異邦的工作。他是北京大學第一個講歐洲文學史的教授。
他還寫了大量的介紹外國作家作品,輸入外國文學與理論知識的文章。
接著他又作為文藝理論家批評家出名。他的名文《人的文學》,
第一次給中國新文學運動制定了一個民主的人道的思想綱領,
啟發了一代兩代的文學青年。
接著他第一個提出了『思想革命』的口號,為文學革命提出進一步的目標。
他呼籲人的發現,女性的發現,兒童的發現,他提倡寬容和自由,反對束縛和統制。
他又是最初的新詩人之一,他的長詩《小河》被推為中國新詩運動史上一個新的里程碑。
周作人後來把寫作的重點轉向小品文,他對新文學新文化史的,
最重要的貢獻是在這一方面,他的沖淡雋永,苦澀回甘的小品文,
極盡「陰柔」之美,與魯迅的極盡「陽剛」之美的雜文,
兩峰對峙,雙水分流,代表中國新文學的最高成就。」
在魯迅晚年與美國斯諾夫人的談話記錄稿中,
斯諾夫人問中國最優秀的雜文家有哪些,魯迅說出的第一個就是周作人。
陳之藩在《在春風裡·紀念適之先生之八》一文中寫道:
「胡先生(指胡適)對周作人的偏愛,是著名的。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說:
『到現在值得一看的,只有周作人的東西了』。他在晚年是儘量搜集周作人的東西。」
關於周作人的學識——張中行說:
「在我熟識的一些前輩裏,讀書的數量之多,內容之雜,他恐怕要派在第一位。
多到什麽程度,詳說確說,他以外的人做不到。但可以舉一事爲例,
他說他喜歡涉覽筆記,中國的,他幾乎都看過。如他的文集所提到,
絕大多數是偏僻罕爲人知的,只此一類,也可見數量是如何大。
何況還有雜,雜到不只古今,還有中外。他通日語、英語和希臘語,據我所知,
他之熟悉日文典籍,似乎不下於中文典籍。英語呢,專說他常提到的藹理斯
他自己說有藹氏書二十六冊,加上向我借閱的《藹理斯自傳》,是二十七冊,
其中最大的一種是《性心理研究》[9],連補編共七厚冊,總不少於三百萬字吧,
他都讀了……還喜歡讀一些正統儒生不大注意的書,
如《齊民要術》、《天工開物》、《南方草木狀》、《燕京歲時記
以及謠諺、笑話之類。總而言之,還是無所不讀。」
黃喬生說:「周氏少時接受舊學訓練,頗涉野史筆記,自述由雜學入門。
後步長兄樹人(魯迅)後塵,求學南京,留學日本,得異域文化薰陶,
參較中西,遂淹博貫通。此可謂由雜而一。五四時代,本思想啟蒙之旨於~
神話學、民俗學、生物學、性心理學等東西洋著述,多所譯介,
於中國思想革命及新學科之創立,功不可沒。此可謂由一而雜。
此後轉而廣覽中國古代筆記,提要勾玄,披沙揀金,用功甚勤。
推崇平實態度,講倫理准乎自然,論道義力避空談。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
因同情而寬容,不責備於古人,惟佳言之務得,思有惠於後學。
常述先賢通達之論,公諸同好,其為書話,蔚成大觀。此乃由複雜歸於一。」
文潔若說:「解放後周作人爲人民文學出版社譯的日本古典作品,
從八世紀初的《古事記》、十一世紀的女官清少納言的隨筆《枕草子》、
十三世紀的《平家物語》、十四世紀的《日本狂言選》、
十八世紀的《浮世澡堂》和《浮世理髮館》,以至本世紀的《石川啄木詩歌集》,
時間跨度達一千多年。每一部作品他譯起來都揮灑自如,與原作不走樣。
最難能可貴的是,不論是哪個時代的作品,
他都能夠從我國豐富的語彙中,找到合適的字眼加以表達。
這充分說明他中外文學造詣之深……每部譯稿,他必加上詳細的注釋,
並在前言後記中交代作者生平、作者的歷史背景、藝術特色等。
他立論精闢,提綱挈領,深入淺出,恰到好處。」
林燕說:「周氏所譯,往往是他人很少光顧的作品。
這大概不是為了獨闢蹊徑,而是一個眼光問題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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